【全职 王叶】星间飞行（47）
47、你很好，真的
叶修领着王杰希出了嘉世大门，左右一看，过了马路。
没什么目的性，他虽然在这附近住了五年，依旧不知道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，平时顶多陪苏沐橙去商店街压压马路，想必王杰希对此毫无兴趣。
至于吃的，他知道的也就是苏沐橙喜欢的几家奶茶店甜品店，就这还是这两年手头稍稍宽裕了些才给苏沐橙发展出的兴趣爱好。叶修偏头看了看王杰希，迅速收回目光。瞧这冷脸，跟奶茶啦杨枝甘露什么的也不搭调，上回瞪着个冰淇淋不知从何下口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呢。
前头不远处，一群小年轻正围着个姑娘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，王杰希表情略显凝重，脚步加快了些，叶修跟上，等到听清几人说话内容，两人脚步都是一缓。
就听其中一个染了一头黄毛的青年问道：“老板娘，你这网吧要装修到啥时候啊？过两天就开新区了，咱这级还练不练了……”
“是呀是呀。”另一个手臂上绘着密密麻麻纹身的男人附和：“咱们这等级要跟不上大部队，进神之领域就得慢了。”
叶修和王杰希对望一眼，双双目露了然。这帮人看着像社会青年，实际上可能也是社会青年，但不管从事什么职业，荣耀玩家的身份都错不了。
就听被围在中间的马尾辫女孩说道：“快好了快好了，放心，肯定不耽误你们练级！”
“老板娘你可得说话算数啊。”黄毛叫道，“不然我们可去对面宏泰网吧了。”
“放心，算数！”女孩说道，“不信你看，就差这门脸了，里头线路早走好了，明天就进机器，不影响营业。”
“行，那咱后天来，不见不散！”
几人心满意足地走了，听上去是这家网吧的常客，而那被称作老板娘的姑娘抬头看着正往上装的崭新招牌，也是一脸的心满意足。
叶修路过时看了一眼，兴欣网吧，很寻常的名字。对面还有家宏泰网吧吗？叶修朝马路对面张望，果然见着这招牌，再往前还有个飞马网吧。
难怪对附近的店面没什么印象，原来除了小饭馆和便利店，都是网吧啊。
自从当了职业选手，叶修就再没去过嘉世以外的网吧。“你知道嘉世最早是个网吧吗？”叶修问，满以为王杰希要说不知道，谁知王杰希竟说：“知道。”
“哦？你知道？”叶修惊讶了。
“嗯，电竞周刊上介绍过嘉世的建队历史。”王杰希说。
对呢，还有这回事。叶修几乎不接受媒体采访，对嘉世接受过哪些专访毫无印象，也不会专程去看各媒体平台上对嘉世的采访报道，于是把这茬给漏了，还以为是多大的秘密。
王杰希看了叶修一眼，问：“那网吧还在吗？”
“早不在了。”叶修说，“搬家之后，轩哥就把网吧卖了。那时候其实已经有了些资金，但穷怕了，一点儿钱都舍不得空置着，挺可惜的。”
“你就是在那网吧里认识嘉世老板的？”
“嗯，还有崔立和沐橙。”
王杰希已经知道崔立是嘉世战队的领队了，现在慢慢开始被称为职业经理人。“苏沐橙？她那时才多大？”他不知道苏沐橙的年龄，无法推算。
“十二。”叶修说，“五年前了。”说着抬头望着街尽头，微微出神。
“五年前你十五吧？”王杰希说，“还没有荣耀呢。”
“是啊，四年前才有荣耀。”叶修说，“嘉王朝公会也是四年前轩哥搞起来的，谁想到后来会变成嘉世战队。”
说到这儿，叶修微微一笑，似是想到了什么令人愉快的事，回头问王杰希：“你是为什么开始玩荣耀的？”
“为什么……”王杰希略一回想，摇头，“没什么特别的原因，看到了就玩玩。你呢？”
“因为有个人不停在我耳边念叨荣耀荣耀荣耀，念了快两个月，不玩儿怕是得被念两年，只好玩儿了。”
“谁？”王杰希问。
“一个朋友。”叶修说，见王杰希露出思考神色，又道，“你不认识，已经去世了。”
王杰希一愣，叶修笑道：“你们都该庆幸，如果他还活着，你们连争冠的机会都不会有。”
“他很强？”
“是啊，特别强。”
“跟你比呢？”
“比我强。”叶修斩钉截铁地答道。
“我不信荣耀里还能有人比你强。”王杰希却说，“除非我亲眼见到。”
“哟，对我这么有信心？”叶修的笑容有些落寞，“可惜你见不到了。”
叶修低着头，脚尖踢起一小片枯叶。苏沐橙总说人生病时最是脆弱，所以不要生病，叶修倒没这忌讳，但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触动情绪的事多了点儿，一不留神就容易感伤。
身边走着的人是王杰希，虽算不得陌生，却也不属于叶修的日常生活，原本他是不可能放任自己情绪外露的，但不知为何，此时他没有掩饰这少许落寞，一路踢着那片倒霉的枯叶朝前翻滚着。
王杰希的声音响起，低低沉沉的，稍有些沙哑：“我从小运气就很好。”
“嗯？”
“所以，你一定会好好的。”
叶片被踢歪了，滚向道旁，叶修脑子转了好几圈才听懂了王杰希这话。
是在安慰他？好像是的，又好像不是。比起安慰，更像是种宣示。
宣示什么呢？
叶修说，我有个朋友，可惜他去世了。
王杰希说，我也有个朋友，他一定会好好的。
朋友吗？
叶修鼻子微微一酸，紧接着……
“靠！拐着弯儿说我运气不好是吧！”他一巴掌拍在王杰希背上，拍得王杰希一个趔趄，回过头来一脸无奈。
叶修怒气冲冲，眼里却有着掩也掩不住的笑意。
“大眼儿，跟我说说你的事吧。”
两人最后是并排着坐在了小公园的长椅上。
晨练的大爷大妈都已散了，小公园里只有零星几个遛狗的路人来回走动着。叶修和王杰希一人抱了杯M记的可乐，叶修这杯没加冰。
叶修仍是时不时咳嗽着，在王杰希的注视下没敢把围巾解开，口罩挂在耳朵上，有一搭没一搭地吸着可乐。
“我没什么故事的。”王杰希说。
“骗人。”叶修不信，“就算你是刚穿越来的，总也该有前世记忆吧？”
“前世啊……”王杰希想了想，“那是个很遥远的星球。”
“有多远？”
“十亿光年外吧。”
“你们那儿的高等智慧生物都长什么模样？来，变个真身让我瞧瞧。”
“……”王杰希到底没叶修那张口就来的功力，飞快地没词了。叶修趁机问道：“读书时成绩怎样？”
“还不错吧。”王杰希说。
“怎么想起来打职业的？”
“比赛看多了，就想打了。”
“为什么玩魔道学者？”
“觉得好玩。你呢，你又为什么玩战斗法师？”
“抓阄抓到的。”
“……”
“不骗你。当时朋友想玩远程，让我练个近战，写了一堆纸条，我就随手抓了一个。”叶修一面说着，还配了动作，就见他在空气里一抓，摊开手，“嘿，战斗法师。”
王杰希又不知该说什么了，叶修这嘴，真的能被他说成假的，假的也能被他说成真的，听他说话根本没法判断真假。叶修看王杰希的表情就知道这小子肯定不信，耸耸肩：“不信算了。”
“一叶之秋的之字错了吧？”王杰希问，“故意的？”
“意外。”叶修说，“沐橙抢着起名，小丫头半灌水响叮当，就这样了……等等，说好你讲故事的，怎么是你在问我在说！”
“真没什么好讲的。”王杰希说。
“家里有兄弟姐妹吗？”叶修循循善诱。
“没有。”
“我想也是。”
“你好像有个弟弟？”王杰希问。
叶修猛地想起上回网吧里他亲口承认的“我弟叶修”，顿时头大，打起了哈哈：“呵呵，是有那么一个。”
“小你很多？”王杰希问。
“嗯，挺多的，快五分钟吧。”叶修说。
王杰希面露惊讶：“双胞胎？”
“是啊。”叶修一脸嫌弃。
“记得是叫叶修吧？”王杰希回忆着，“除了押韵，你俩的名字好像没什么联系吧？”
“呃……咳咳！咳咳咳咳！”叶修假戏真做，咳了个撕心裂肺。
可乐被从手上抽走了，背被人轻轻拍打着，叶修好容易才止了咳，一脸哀怨地看向王杰希，抢回可乐狠狠吸了一口压惊。
这货可真会哪壶不开提哪壶，听“叶修”这俩字从王杰希嘴里叫出来怎么就那么别扭呢？
“怎么又在说我了？”叶修赶紧转移话题，“虽然我知道你粉我很久了，但这样变着方子打听偶像私事很不合适知道吗，好歹收敛点儿。”
“哦。”王杰希不吭声了，好一会儿，问道，“真想听我的事？”
王杰希有要松口的意思，叶修反而犹豫了。他自己有挺多不足为外人道的事，别人一定也有吧，他只是想更多的了解王杰希，倒不是一定要打听人家的隐私。
“不想说的就别说。”叶修笑道，“随便挑点儿有趣的讲。”
“你想听，我就说。”王杰希说，“不过别太期待，挺平淡的。”
王杰希的第一句话就让叶修愣住了。“我从小就没爸爸，我妈一个人把我养大的，一开始条件很差，后来就好了。”
叶修咬着吸管，愣愣地不知该说什么，王杰希已自顾自说了下去：“我成绩挺好，我妈希望我考个好大学，但我想打职业，僵持了挺久。后来我拿你的比赛视频给我妈看，跟她说，如果我能做到像你一样强，就让我打下去，如果不能，我回去念书，任何时候都可以考上大学。”
“……然后呢，你妈妈同意了？”叶修发现只有这一句话是他能接的。
“不算同意，但也没反对。”王杰希说，“她知道我说的没错，只要我肯念书，考个好大学不是问题，无非早两年晚两年而已。让我如愿以偿来打比赛，新鲜感一过就腻了也说不定呢。”
“会吗？”叶修问。
“不知道。”王杰希说。
叶修知道这是实话，王杰希接触荣耀不过一年，虽然有着惊人的天赋和超强的学习能力，但越是这样，越容易在达到目标后飞快地厌倦吧？叶修从没问过王杰希喜不喜欢这游戏，就像他从没问过苏沐橙，不是每个人都因为喜欢荣耀才打职业，叶修自己无比喜欢荣耀，无比喜欢这个赛场，但他清楚不是每个人都这样。
如果王杰希只打一两年，他会觉得很可惜吧……
“这些事你跟老林说过吗？”叶修问。
“正式签约之前就说过了。”王杰希说。
叶修稍感意外，知道王杰希的情况，林杰仍然属意将队长之职交给他？王杰希自己又是怎么打算的呢？不知道这些之前，叶修只觉得这是需要好好考虑的事，知道之后，叶修才发现王杰希需要考虑的远比他以为的更多。
王杰希会愿意接下这份责任吗？即便新鲜感没了，即便腻了，也无法轻易舍弃的责任……
叶修埋头吸着可乐，脑子有些乱，隐隐有些头疼。这是他从没思考过的问题，因为他从不需要作这样的权衡。
这一刻，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“照你喜欢的方式去做就好”，只要想到那个可能，心就往下沉。
是失望吗？因为期待太高，发现现实与自己的期待有着很大的落差，于是失望？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自己不要太期待呢？这念头令叶修不禁失笑，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……
沉默久了，得说点儿什么，叶修猛吸了一口可乐，抬起头来，就见王杰希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。
“怎么了？”叶修问。就听王杰希说：“我又让你失望了？”
叶修一愣，抬手敲了敲王杰希脑门儿：“想什么呢，你那么厉害，哪会动不动让人失望？”
“不，我让很多人失望过。”王杰希说，“我妈，方士谦，可能也会让队长失望。我或许永远也做不到别人希望我做到的事，或许会让所有人都失望。”
如果叶修知道林杰对王杰希性格的解读，一定会狂翻白眼，这是对周围的看法没感觉？太有感觉了好吗！只不过王杰希的细心和敏感从不用于迎合他人，他有一套自己的处事法则，不会改变步调去迎合任何人。
少年的心，敏感，脆弱，同时又坚强而充满勇气。他清楚地知晓身边每一个人希望他成为的模样，却从不会迷失自我，因为他总能更加清晰地看到自己心目中那个自己的模样。
如果他偶尔迷惘，那只是因为他是个人，是人就会有迷惘的时候，偶尔的迷惘只会让他更加坚定自己的前路。
不该对他抱有期待？不，错的不是期待，而是不该期待他符合自己的期待。他原本就不是为了符合自己的期待而生的，不是为了符合任何人的期待而生的。做他想做的事，成为他想成为的那个人，这就很好了，不是吗？
叶修手上用力，把王杰希的脑袋压低了些，顺手揉乱了他的头发。
“我说你啊，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？不管你怎么做，我都不会失望，因为我相信那都是你能做出的最好的选择。”
王杰希停止了挣扎，就着脑袋被叶修按着的姿势，轻轻地点了点头。
“我知道了，谢谢。”
叶修收了手，王杰希直起身来，叶修忽然想到什么，一脸严肃：“以后别再说我想听你就说给我听这种话了。”王杰希一愣，叶修接着说：“你想说的话，就算我不想听，也可以强行说给我听，不想说的，我再怎么想听，你也可以拒绝，我允许你拥有这种特权。”
叶修一脸煞有介事，仿佛这是个很大的特权，见王杰希愣着不说话，噗嗤一笑，捶他一下：“行了，别发呆了。就是告诉你，我没那么容易得罪，用不着小心翼翼。还是说我在你心目中是必须这样去取悦的人？”
王杰希眼睛微微睁大，摇了摇头：“不是的。”
“那不就得了。”叶修犯起了嘀咕，“真是奇了怪了，我人缘这么好，怎么搁你这儿就跟很难相处似的，有那么吓人吗？”
叶修一脸幽怨，就见王杰希表情渐渐和缓，眼底浮现出了温柔的笑意。
“你很好，真的。”
“对嘛，就说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！”叶修拍拍屁股站起来，“走，还你一顿饭，想吃什么尽管说。”走了两步，发现身后没动静，回头喊道，“走啊。”
王杰希收回目光，起身跟上，一面答道：“我不挑，你看着办吧。”
“是吗？”叶修笑道，“好，带你去哥的御膳房！”
十分钟后……
“这就是你的御膳房？”王杰希站在嘉世俱乐部食堂里环顾左右，收获了好些注目礼。
“物美价廉，值得拥有。”叶修麻利地掏出饭卡，大手一挥，“随便点，哥请客！”
“咦，请客？”不知打哪儿冒出来个嘉世选手，急吼吼地冲身后喊道，“快来，队长请客！”
“滚滚滚，谁要请你们了！”叶修拉上王杰希就走，身后追着几个尾巴：“队长啊，不要抛下我们啊！你不能厚此薄彼，我们才是你的心肝儿宝贝啊！”
“呕！恶心死我了！”叶修一脸郁闷，把卡扔给几人，“赶紧，点完了卡还我！”
几人发出胜利的欢呼，拿着叶修的饭卡去点菜了。王杰希瞧着稀奇，问叶修：“你们队里平时都这样？”
“屁，人来疯！”叶修朝着几人背影狠狠瞪了两眼，气哼哼地说道，“平时要敢，看我怎么收拾他们！”
“这样也挺不错的。”王杰希说。
“不错？”叶修冷笑，“全送你，都带回去，一个也别给我留。”
“你舍得？”
“干嘛舍不得？”
“好些人这赛季打完就该退役了吧？”
“呃……”
舍不舍得？叶修当然不舍得。但不舍得又能怎么办呢？他要有本事让时间倒转，早干了，还能等到今天？
“看来队长不是那么好当的。”王杰希感慨着。
“废话，你今天才知道吗？”叶修瞪他。
“但你做得很好。”王杰希说。
“林杰也做得很好。”叶修说。
“是的。”王杰希点头，“他是个好队长。”
“所以你要虚心向我们学习。”叶修训话，“想当个好队长，学问可是很大的。”
“饭卡的额度也得很大的。”身后冷不丁有人插话，叶修回头一看，还饭卡的来了。
抢回饭卡，叶修作势赶人：“快滚快滚，瞧着就来气！”几人说笑着走了，叶修回过身来有气无力地招呼王杰希：“走吧，点菜去。”
气氛快被破坏光了，叶修很郁闷，王杰希看着却挺高兴。叶修问他傻乐什么，王杰希微笑着说：“嘉世是个好队伍。”
“想转会？快来。”叶修笑，“虚位以待。”
“算了，怕我们队长打死你。”王杰希看着菜单，“杭椒肉丝、龙井虾仁、宋嫂鱼羹。”
叶修点菜，刷卡，等菜的间隙里又跟两拨人打趣了几句。两人坐下吃饭，时不时就有嘉世的选手或工作人员路过贫两句，一顿午饭就这么热热闹闹地过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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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章推翻重写了三遍，又放手机里反复听了好几遍，终于满意了555
老叶现在这个微妙的心态真的很难把握……
明天更这一小节的最后一章，然后国庆期间有事，大概率不更，抽时间整理整理前文，改改攒下来的一堆BUG，再梳理一下接下来的脉络，如果能再攒攒存稿就太好了~
